纤尘丶墨染/置顶上瘾沉沦本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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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一到周天上课不在 / wb已改名 染墨丶尘纤

【美瓷】红玫瑰

有小天使想要归纳的已公开美瓷过往专场,遂有了这篇

全篇见《上瘾》 


——

美的父亲是那场盛宴的创始者。

 

那时候的美已经和英脱离关系了,年轻叛逆的继承人建立了自己的帮派,与英势同水火却又在英每次夺得战利品的时候冲上来分一杯羹,像个撵也撵不走的狗皮膏药。 

 

当浑身脏污的瓷被按倒在地的时候,远处飞扬跋扈的金发少年正在众人的簇拥下灼眼明星一般地巡视着自己刚从英手里夺来的半边地盘。

 

继承了西欧两大美人基因的美生的好看,金发碧眼,修长身形,明明有一张维纳斯般的漂亮面孔,手段却是一等一的流氓毒辣。对这个东方人仍心有余悸的一群小弟本还在嬉笑着打赌他还有多久会求饶,惊喜地发现美的到来后连忙献宝似的把那个倔强不化的少年按倒在美面前。

 

众人七嘴八舌添油加醋地将这小子的不识好歹讲述了一遍,领头的小弟沾沾自喜地期待美的奖赏,不想美的兴趣完全在那人身上,于是那凶兽一般的少年又被泄愤般地掐住后颈猛拽起身,瓷白皮肤擦过粗粝地面时又被拖拽出几道血痕,挣扎间又落下许多拳脚,满地的血渍斑斑,那人一声没出,一双拳攥得死紧,咬得颤抖的牙关愣是没松开过。

 

美居高临下地打量了半晌,在身旁的人惊骇的目光下俯身抚上那张脸,带着薄茧的指腹摩挲过瓷眼底乌黑的眼圈,受了刺激的东方少年连眼都不眨,瞪着那对漆黑的眼,骨子里的恨意要溢出眼眶。

 

挺有傲骨。

 

不如跟我吧。美鬼使神差地把心底的话说了出来,像在打量玩具一般捏起他的下巴想细细观察,不想在指腹擦过那张干裂唇瓣的瞬间被猛然咬住,吓得众人一拥而上,不知落了多少拳脚才让他的嘴从美的手上松开。

 

美盯着自己手上从虎口贯穿至手背的伤口,尖牙扎出的血洞还在滋滋流血,身旁的人拿着绷带小心翼翼地凑上来想要包扎,却被哈哈大笑的美一把推到一边。

 

美走到那个被架住身体满脸倔强的东方人面前,蹲下身来,细细打量着他的精致眉眼。

 

“这样吧,给我磕三个头,这件事就算过了。”

 

东方人目眦欲裂,身后的人按着他的脊骨往下压,他顶着那具伤痕斑驳的身体硬是撑住了双腿纹丝不动。有个眼尖的人想踹他的膝弯,在腿抬起前的瞬间就被美一脚踢废了膝盖,那人痛呼一声,又不敢在美面前哀嚎,只好抱着膝骨在地上不停地倒吸凉气。

 

美的一只脚踩上少年的肩,揪起他的头发强迫他抬头, 一张布满血污的脸出现在眼里,剑眉星目,螓首薄唇,睫毛纤长却丝毫不损硬气,即使鼻下满是干涸的血迹也依稀能看出东方人精致的五官。

 

美看了半晌,“咔擦”一声卸掉了他的下巴,转身一笑。

 

“可惜了这副好皮囊。”  

 

*

他与美哪有什么旧情。

 

无非是逗弄濒死动物时的一时兴起。

 

当时的瓷正被一群美的小弟逼到绝路,为首的小头领说要剜了他的眼睛,刀锋逼近,他垂死挣扎间从小腹一头顶翻了正要抓着发将他的头抬起的少年,没跑出几步就被众人按倒在门口,不想正好撞到对面老大,阴差阳错间因为美的一句“好皮囊”错过了这次处刑。于是想要邀功的小弟日日挑衅,像逗弄困兽般要把这个东方少年欺凌至绝境。

 

上帝作证,鬼阴神差说出那句话时,美绝对是真心,可对方的不知好歹让这个自脱英以来就没吃过瘪的小混球生平第一次尝到了被拒绝的滋味,于是他像获得了什么新玩具一般,用尽一切办法要让他低头。

 

美说是好皮囊,那自然是极好的。顺着美的意思又一次把他制服在地,有人把他按进水池,蓦然被刺激到的少年一阵呛咳,拉起来时眼眶都被刺激得通红。没了满脸的污渍,依稀能看出这人生得极俊,一群小弟啧啧议论着这人的不知好歹,没多想就把他绑去了美面前邀功。

 

“没让你们把人打废了。“美的不悦让原本想要邀功的几个小弟一下子没了气焰,担心自己误解了美的意思要被怪罪,等了半天蓦然反应过来,是要在这人身上整点好玩的。

 

狗仗人势,有了底气,身旁的小弟七嘴八舌地出主意,”他上次咬了老大一口,不然扒开这张嘴,把他的尖牙拔出来?““这眼神真倔,把眼睛挖出来吧。”“废了他的膝盖,让他再也站不起来。”……

 

美兴致缺缺地打量着这人身上的脏污,破损衣物下露出的皮肤无一处不带着痂痕,目光从苍白的唇上移到泛红眼尾,喉间突然鬼阴神差地有些发涩。

 

“弄哭他。”

 

*

美知道他来自那个没落的东方,却无论怎样都摧不断这傲骨。这人被踩在泥里却还是通身的矜贵,活生生就是高岭之花。

 

美没说用什么手段,也料到了这人的下场。明明已经抛出了橄榄枝,他偏选了最蠢的一条路。骨瘦嶙峋的少年垂着头坐在墙角,拳头沾着血,周围横七竖八地倒着美的一群小弟,美不用想也知道他们用了什么乌七八糟的手段。美蹲下身来细细打量着他,难得善心大发地轻轻拍了拍他的脸,发间滴着血的东方人一动不动,眼里没了亮光。

 

一阵冷风吹过,原本没了生气的少年蓦然一阵带血猛咳,皱眉掀起他的衣摆,腰间全是青紫,美煞有其事地叹息。

 

“真是可怜……”

 

“这样吧,不用磕头,只要跪下求饶我就放过你,怎么样?”

 

等了半晌,阴影下苍白的唇微微翕动,见面这么多天还没见他说过话,美俯身凑近一听,是气若游丝的一声“滚”。

 

*

谁也不知这小混球是什么心思,那天之后就不让人再动他。那具精瘦的躯体上痂痕、淤青到处都是,随军多年的老医生手法娴熟地将他身上大大小小的各处伤势上好了药包扎起来,看着都疼,他却一言不发。请来医生的美坐在一旁看完了全程,直到他重新把衣服套上。看着少年苍白的面色,美倒了杯水送到人脸前。

 

“喝。”

 

杯沿堪堪擦过他的唇,美也不介意,叹着气自说自话。

 

“不跟着我可惜了,我很欣赏你。”

 

“我缺一个能打的小弟,只要你肯跟我,我不会亏待你……”

 

无论怎么拉拢,这人的面色都毫无波澜,美兜兜转转一圈,最后交出了条件:

 

“这样吧,我们来一对一玩。你赢了我就不再动你,输了你就当我小弟,怎么样?”

 

这个不要命的东方人疯得与美不相上下,和他动手无非就是伤敌一千自损八百,可美乐在其中,他不让其他人参与,瓷的伤势未好全他就收敛着力道去和他对打,伤势好了就拿出同样的架势要将对方置于死地,手段都是一样的狠辣,两人无论怎样总是平手。终于有一天,美像是终于玩腻了,硬生生接下了一拳,摊开手。

 

“我输了。”

 

“不然我们都来退一步吧?”

 

“不当小弟,你和我平起平坐怎么样?”

 

嘴上是商量的口吻,可根本没给人拒绝的余地,美破天荒地道了歉,当天就搞了个对他的欢迎仪式,甜言蜜语地把人拉进了自己的阵营。 

 

*

嘴上说的是一套,心里盘算的是另一套。

 

他确实缺个能打的小弟,但这还不足以让这个向来张扬跋扈的小混球如此低声下气。刚脱离英吉利的小混球就像个初次离家的叛逆少年,什么都要试一试,感情自然也是如此。第一次见这人时他就有了那方面想法,可惜这人太倔,没听出他的言外之意,于是他像得到了什么新玩具一般,用尽一切办法要让他低头。

 

美没上赶着贴人冷脸的癖好,本是没再对人有过那种心思,可用另一种目光打量这人一番,意外发现这人看起来倒是干干净净。同样一身傲骨,同样没有感情履历,偏生得一副好皮囊,倒是试手的最佳选择。

 

那天看着他被拖上来,呛咳中被刺激得眼眶通红,偏偏一双漆黑的眼里尽是恨意,美的喉间鬼阴神差地一阵干涩。

 

想弄哭他。

 

把人弄出眼泪的办法自然多的是,但就玩这么一次多没意思。他要的是全身心的屈服,想看他求饶,想看他臣服,想看这个在幼年的自己眼中的天之骄子对自己俯首称臣。

 

*

那天的要求没有实现,心底按捺不住地瘙痒,半真半假地把人拉进自己的阵营,算是暂时达成了和解。

 

瓷进入阵营的当天晚上美就试着提出了要求,意料之中地被他拒绝,于是借着开玩笑的名头将话题略过,心底却隐隐起了胜负欲。

 

美这人很有自知之明,他从小就知道自己生得极好。在被英吉利遗弃在伦敦底层的童年里,这群流浪儿存活的唯一法则就是本能的弱肉强食,武力就是地位,在其他孩子还在撒娇的年纪这群孩子经常为争夺一口面包打得头破血流。只有他眼巴巴地这么一眨,路过的贵妇人都会停下来,在一群流浪儿中唯独对他一个动隐恻之心,于是他从小就学会了利用自己的好皮囊,厚颜无耻地把得天得厚的优势当作武器。 

 

“来打个赌如何?”

 

又一次仗着器械优势将未完成的游戏中止,美把枪插回腰间,少年人年少轻狂,意气风发。

 

赌什么?赌你会爱我。

 

*

要骗过人心,首先自己得当真。

 

美对自己的部下算是好的,可从没这么好,不计前嫌,吃睡都把人带在身边,像是恋爱了似的。

 

那人向来是一张冷脸,无论美如何撩拨都毫不反应,不忿的小弟们猜测着美什么时候会玩腻,不想美的兴趣持续了几个星期不降半点。

 

一天这个东方人在庭院的荫凉处睡着,美拿着发绳就靠近了他,以为终于等到美耐心耗尽的小弟们不停嘴地猜测着美要发明什么折磨人的新方式,结果美折腾了许久。

 

给人扎上了小辫。

 

“老大,你为什么……”

 

“不好笑吗?”

 

美的手艺的确可以。也许是那人长得本来就俊,也许是歪打正着,那人半长的黑发给扎上了小辫,不但不女气,还硬生生多了几分痞气的帅。

 

配合着笑了几声,美满意地转身离开,假意的笑变成了零星的干涩,最先开口的那个小弟别过了眼,不敢看再看那人的脸。

 

最初是逼他下跪,后来是泼水推搡,再后来就变成了嘲笑戏弄,直到现在意味不明的幼稚举动,小弟们面面相觑,不敢出声。

 

这天美在外面械斗回来,手被刀片划了一道,用撕下的衣角一包鲜血淋漓地就回了家,他也不怕这人将他的手废了,肆无忌惮地瘫在桌上就让他包扎,这人没有丝毫就照做,美假意侧身用另一只手将桌上的枪推远了些,歪头看他。

 

黑发冷肤,冷峻面容,微凉的指尖带着蹭过皮肤。

 

不知为何心跳得飞快。

 

这人十分忌讳自己一身伤疤,大热天的也把扣子扣得严严实实,那天美给他带来了一身燕尾服,本意是让他跟着自己出席英吉利的聚会,可这人生生把扣子扣到了最上一颗,戴上白手套,一双墨般的眼里尽是凉薄,硬生生穿出了些许禁欲的意味。

作为刚从英吉利家大闹一番脱离出去的逆子,美自然是没收到邀请,本意是去破坏的美揽上人的肩,不知为何硬生生将挑衅变成了变相的炫耀。

 

正抽条的少年白肤窄腰,身形修长,西装下的线条干劲利落,一整场聚会下来,原先想要的英吉利绅士做派下的崩溃言语没听进多少,脑子里全是人的腰身。

 

想把他诓上床。 

 

从小见过无数阴暗污秽的美这么想了,也这么做了,他把人困在床头,黑T恤下的胸膛露出大半。

 

“我这张床上还没睡过人。”

 

“要不要试试?”

 

*

试自然是没试成,两人扭打到最后撕咬在一起,美一面压制一面手上不停,未经人事的少年还是稍逊一筹,被刺激得呼吸乱了,眼尾都泛了红。

 

这就足够让美愉悦了,扬起一手的脏污给他看,美心情颇好地看着那人屈辱的眼,硬生生挨了一拳。

 

第二天起来,美脸上的青紫把从未见他吃过亏的小弟吓了一跳,看着远处同样浑身是伤的东方少年,上次险些被打残的小弟以为终于找到了报复的机会,掩饰着心底的快意小心翼翼地开口:

 

“老大……他……”

 

美炫耀般地拉好了衣领:

 

“我男朋友。”

 

*

美的小男朋友生得极俊,偏又不入世,冷着一张脸,硬生生能将所有制服穿出禁欲的意味。美的品味极高,给他选的每一件衣服都极贴那人的气质,每天变着法地换,把小弟看得不敢出声。

 

美本身就漂亮,两人站在一处极般配,那人顺着美的意思和他到处胡闹玩乐,却从不肯拍照。美本身就是个极好的恋爱人选,想借着美攀升的也有许多,不是没有人壮着胆子对那人提过异议,在美兴味的一瞥后都噤了声。

 

长得俊,能打架,这两点足以劝退大部分人,更别提那少年还是出自那个古老的东方。

 

先前不管对这两人中的哪一个有心思的都不敢再多想,只能暗自腹诽美只是暂时喜欢这么玩,实际上几个月过去了美的兴趣也丝毫未减,于是所有人都渐渐习惯了这个事实。

 

*

只有这两人知道究竟是怎么回事,也知道这一切不过是一场儿戏。

 

美这人自小就会说谎,嘴里甜言蜜语的话最假,他能一边甜丝丝地叫着“Honey”,一边眼里都是兴味的探寻目光。

 

人前是恋意满满,瓜分利益时毫不手软,美自信自己能一边与人谈判利益,一边让他喜欢他。 

 

那年七夕美捧来了一大束红玫瑰,夜色下的蜡烛将一张漂亮的脸映照得朦胧。

 

美显然是为了这个夜晚做足了功夫,不仅是节日,还将那个爱情故事烂熟于心。两人坐在草地上,小孩一般地看着天上发愣,美问他哪个是牛郎星,哪个是织女星,他一个一个指出来,在喝了点酒的美有些纠缠的要求下把那个故事的民间不同版本一遍遍地讲给他听。

 

回答完了那些幼稚的问题,美突然叫他的名字,回头的错愕间被美吻上额头,笑嘻嘻地问他是天上的什么星。

 

向来抗拒肢体接触的东方人第一次没有抗拒,别过头似乎是在遮掩什么,美兴味盎然地歪头看他的脸,意料之中地发现人一双墨色的眼里毫无波澜。

 

大笑着嘲讽人不会开玩笑,美却挪过去把瘦小的东方少年揽进怀中。几声蝉鸣将笑声落净后的草地衬得分外空旷,美把下巴靠在怀里有些僵硬的人的头顶,眼底映着满是繁星的天。 

 

*

要骗人首先要骗过自己,美自小就深谙这一点。

 

第一次棋逢对手,美对人的兴趣愈发浓厚,拿出了十二分精神对待这场游戏,真的把人放在了心里。 

 

美对人好的方式也是特别,他把自己喜欢的通通珍宝似的带给他,出身古老东方的少年自小见过的奇珍异宝自然无数,美就只好把自己的一颗心奉上。

 

自小被英吉利遗弃在灰暗的伦敦底层,金钱与肉体的肮脏交易美见过无数,他自认为把一切最好的都给了瓷,却换不来他的半点心动。说不出那个字,他就逼着瓷一遍遍给他讲东方的爱情故事,东方人的故事含蓄,故事中人的爱意也几乎从未出口,末了,美几乎想问,

 

那你呢?

 

你会不会喜欢我?

 

看着少年骇然的眼神,这句话没说出口。

他就想啊,瓷,要是你和我一样该有多好。

 

*

阴暗脏污的小巷教会美的第一件事就是弱肉强食,他凭借与生俱来的头脑当上了孩子王。

 

美年幼不更事时也曾对自己的实力做出过错误估计,因为贵妇人的一时善意对生活有了几分幻想,在最后一次拿到面包时用洗干净的小手拉住她的衣摆叫妈妈,从此她再也没有来过。

 

就这么玩了大半年,美觉得差不多了,天生默契的两人几乎是处处合拍,这个冷淡的东方人偶尔对着他的招数甚至也会有几次脸红,美在推搡间调戏似地摸到他的心口,心跳与自己别无二致。

 

什么都试过了,剩下唯一没用过的伎俩就是醉酒。于是那天美喝得半醉,跌跌撞撞地跑去找他,在少年堪堪转身时猛然抱住。

 

“瓷啊。”

 

把他拥入怀中,在他额头上落下一吻,美软和着那双湛蓝眼睛傻乎乎地笑。

 

“我好喜欢你。”

 

“你喜欢我吗?”

 

满意地看到了他眼底的一瞬骇然,美换上了一副清醒表情大笑出声。

 

“不会吧Honey,你当真了?”

 

面前的人并没有什么反应,淡然看着他等待着下一句话,自十年前被英吉利毒打后他就再也没过这般失态,喉间干涩得几乎出不了声,美眨了眨眼试图将醉意压下,提前酝酿好了情绪的眼底满是讥讽。

 

“不过是个玩伴。”

 

说啊,说你喜欢我。

 

“只是利益交换而已。”

 

我就喜欢看你被扎得生疼。

 

求你了,看我一眼,哪怕只是一句软话,我都会放弃一切去爱你。

 

美不知道他疼不疼,反正是把自己刺得生疼。也许是心底的演技实在太好,装得自己都信了,酸涩将眼眶充斥得发热,美退后几步,眼底全是夸张做作的受伤:

 

“这场赌就到此为止吧。告诉我,你希望我们是什么关系?”

 

那人只是淡淡地看着他。

 

“生意伙伴。”

 

美笑出了眼泪,笑得自己酒意都没了,只是面前的人一点反应也无,根本不在意他的所谓情深。于是美卸下了所有无用的情绪,静静与他对视。

 

“是这样吗?”

 

“还能如何?”

 

*

那天晚上瓷没再来,收拾了东西回家去了。

 

也是,游戏结束了,他确实没有待在这里的必要。

 

挑破了窗户纸,瓷拿出合约,上面的条款之谨慎详细让美讶异他究竟蓄谋了多久。

 

美看了几行没再细看,履行了承诺翘着腿把名字签上了,达成了协议,两人握了手,瓷垂着眸没有再看他一眼。

 

小弟显然是不相信他的话,只当两人别扭闹脾气。刚给人买了东西还未报销的小弟最慌,一时情急什么都编出来了,什么今天谁叫他他都不答应,什么人走的时候眼眶都红了,说着使了个眼色给旁边的小弟,几人纷纷附和,真把人形容成了他可怜的小男朋友。

 

放屁。

 

在床上都没把他玩哭过。

 

美也不揭穿,悠哉悠哉地在台阶上晃着腿,咽下酒嘲讽了一句。

 

那终于是把他弄哭了。 

 

 

少了个玩伴的生活的确没了许多趣味,这个小混球又没人陪了。

 

美花了整整一个月的时间去适应没有他的生活,终于在又一次毫无悬念地在球桌上赢过小弟后决定去找他。往常劝他去找那人和好的小弟今天一反常态用了各种方法把话题往别处引,最后还是拗不过美。

 

来到了最初遇见他的地方,绕了一大圈都没看见那人的影子,直到美要找上他的门,一旁的小弟才支支吾吾地出了声。

 

他昨天跟着苏维埃走了。

 

*

美闯到阵营前时,苏的脸色阴沉得要滴水,金发少年径直走到瓷面前揽上他的手臂就要走,人还没挣开就被苏拦下,于是他厚颜无耻地开口:

 

“我男朋友。” 

 

这鬼话当然是没人信的。

 

当兵的谁不知道美。

 

且不说美这一身街头痞子似的打扮,品行端正作风优良的瓷少将与这些小混球有关系本身就是一件奇事,后面的士兵探头伸耳地想要围观,被南饶有兴味的一瞥按回了目光。

 

身形修长的金发少年手插着裤袋,四周扫视一圈。

 

“怎么?难道你们谁还有一个这么小的男朋友?”

 

在场看起来像是能做到的人里除了刚入伍的娃娃兵也就美和瓷一般大了。首先排除了一旁摆出看戏架势的南,这小混球墨镜下的目光在队伍中徘徊一圈,最后落在披着军大衣的苏身上。

 

“原来你喜欢这样的啊。”美拍了拍他的肩,似乎有些惋惜,“雪茄,军装……怎么不早点告诉我呢?”

 

“我和他不是……”

 

怪不得英吉利这一年里频频吃瘪,捣毁毒窝的就是瓷。

 

这东西暴利,当初想要分一杯羹的美也带瓷去过几次商业洽谈,人十分抗拒,美没当回事,现在想来他应该是在那几次与毒枭的交涉中就摸透了英的产业链,正好顺着苏的意愿将他们一锅端了。

 

瓷的辩解不是冲着他,而是对着他身后的苏。无故肇事的美显然格格不入,于是抬眼示意身后的小弟离开,转身前似笑非笑地看着人身上的军装:

 

“你可真行啊Honey。”

 

*

这小混球出了名的劣迹斑斑,得到瓷解释的苏显然是没把美的疯言疯语当回事,军队驻扎在那里,美就在附近住下了。 

 

情窦初开的少年最不会掩藏,面对苏时的话语都带着不自然,看着这一切的美乐见其成,“红色暴君”、“红色妖妃”传得不亦乐乎,看到人从军营出来就吹声口哨,无论人有没有反应都调笑一番,可对面从来都没当回事。

 

他跟着苏联佬能做什么?

 

无非是混那几个没用的军衔。

 

本想着把人好声好语地哄回去陪他玩,没想到他跟这群人倒是其乐融融,美回去的当天好奇地探究了这些人的底细,对着那本简陋的宣传册嗤笑出声。他从不知道这人也有这样的一面,就像他从不知道他的理想原来是这个,为了苏联佬可笑的设想,他要去拯救世界。

 

这小混球没了玩伴,自然是要寻些刺激,刚开始的那一个月里把陪他玩的小弟折磨得叫苦不堪,原本想要邀功的也不敢再靠近,不敢与瓷搭话的一群人只能在美身上下功夫,就差跪下来劝他再去把人找回来。

 

那天小弟的话着实夸张了,却也不是凭空捏造。

 

人的眼眶没红,出来时眼里却没了亮光,他那天是谁都没应,因为看着那双如初来时一般漆黑的眼根本就没人敢叫他。

 

他们的初识并不算好,这人通身戾气,没揍人就是和善了,更别说为了谁。于是那群小弟对美闭着眼发誓人肯定喜欢他,美说他们放屁,他们说人要是真与美彻底断了关系应该抓住机会报复欺负过他的小弟,美想想觉得有道理,于是让人做了寻人启事去找他,直到这时小弟们才发现他们对这人知之甚少。没有失踪缘由,没有照片,好不容易将信息凑齐的小弟写到末尾时回头问老大与他的关系该写什么,美不假思索地说空着。

 

找他回去干什么?

 

陪他玩。

 

*

美突然间有了抽烟的习惯。

 

暗敛眸色,吞云吐雾,殷勤地媚笑着的日正拿着合同在一旁解释利益分配,猛然间被美吐了一口烟,烟雾迷离间一双湛蓝眼眸恶意地看着他笑,“帅不帅?”

 

“帅。”

 

美极早就学会了抽烟,可从不抽这么烈的烟,夹着半支雪茄吐出一大口烟雾,将地上的烟灰块碾成了灰。 

 

*

他当真变了。

 

对面的军营没把没带兵力的美当回事,于是美也肆无忌惮地在周遭观赏,看了几日无非就是师生戏码,看着都倦。

 

这人精得可以,他最知道如何把利益最大化,跟着与整个上层阶级对立的苏联佬能有什么好前程?除了心甘情愿别无解释。

那个苏联佬形容他什么来着?小红星?这人从神情到气质当真是变得彻底,一分从前的戾气都不剩。过去能扎小辫的半长黑发没了,他戴上军帽当真有了几分青涩少年的样子,对着苏联佬傻乎乎地笑,蠢得可以。

 

他要当个好孩子,他要与过去划清界限,奔着苏联佬口中可笑至极的大爱追寻理想,然后再把自己奉上。 

 

那天他捧着新摘来的向日葵从野地里往营地赶,半路被美拦住,美走到他面前,一字一顿地用淬毒的声线将那个刚得来的情报摆出。

 

“我听说他恐同。”

 

*

那天晚上瓷少将从前的逸闻不胫而走,与美的旧情成了早上知情士兵的谈资。

 

两人在路边的草丛撕打,手下再也不留情面,黑暗中除了拳拳到肉的动静只有几声闷哼,出来找他的南拿着手电筒照向混乱处,美在刺眼的亮光中一晃神,发现他的眼眶泛了红。

 

我就喜欢看你吃瘪。 

 

那双漆黑的眼一如初见,美擦掉嘴角磕碰出的血迹嗤笑出声。

 

南知道他喝了酒,哄着打架输了的小孩般笑嘻嘻地揽着他的肩安慰,那人僵直着身体一言不发,美好整以暇地等他揍人,许久也没见到动静,原来一人高的杂草后正亮起灯火,极狼狈的少年在见到苏的一刹那呜咽出声。 

 

 

*

苏要带伴侣回家这件事俄和两个弟弟早就知道了,但也仅此而已。他们不是没有打听过,但是因为苏对除公事之外的其他事从不汇报的习惯,留在后方的人员们除了前线运输员来时告诉他们的“苏说要带伴侣回来”和“听说长得很漂亮”外,其他什么都不知道。

 

这天早上俄去胡闹,对面向来与他们不和的美利坚恰好也带着一众小弟来到了酒吧。俄冷哼一声,示意塞和自己占据一个包厢,不曾想以往见面都是隔着老远嘲讽的美利坚手插裤兜向他直直走了过来,俄攥紧拳头准备随时出击,美利坚却在和他相隔咫尺的地方停了下来,像在交代什么机密似地附耳低声。 

 

我知道,你的后妈叫瓷哦。 

 

他正错愕,美利坚又告诉他。 

 

你的后妈是个男人。

 

 美利坚挤眉弄眼地说。

 

 他才十几岁哦。 

 

美利坚拍了拍他的肩,讳莫若深地拿出一张相片,上面是一个被磨损了面容的少年和美利坚的身影。一众小弟马上哄笑起来,吹着口哨大笑他的后妈不过是美利坚玩过的玩物而已,被蒙骗的苏还把他当珍宝供着。  俄不顾身旁人的惊呼,冲上前和他们打了一架,双方都挂了彩,为首的美利坚被打碎了墨镜和鼻梁。

 

当俄顶着青一块紫一块的伤回到家时,迎面接到的就是苏马上要带他们的后妈回家的消息。

 

“是不是真的,你自己等会回家看看不就知道了?”被按在地下的小弟是这么嘲讽的,事实也真如他们所说的那样,苏马上就要带着后妈回家。临别前美还拿出一根具有东方古国特色的缎带说这是俄后妈给他的定情信物,编的有模有样。

 

俄希望美利坚说的不是真的,可心里还是有那么点动摇,于是他从阳台上苏养的花里选了几朵开得最艳的、他觉得女人最可能喜欢的扎成花束背着手藏在身后准备给后妈一个惊喜,从而证明美利坚说的都是鬼话。

 

可当门开的那一瞬间,那虽然照片上没有面容可是一眼就能看出与那特别的少年同样瘦削身材、瓷白的皮肤相同的身影背着光出现在他的视野中时,他心中的某根弦崩断了。

 

一模一样。

 

即使满脸青涩、穿着军装,可那自骨子里就松竹般笔挺的脊梁还是让俄一眼就认出了他的身份。

 

俄厌恶地垂下眉眼,把花碾得粉碎,准备到外面去清醒清醒,临行前不甘,想要再仔细看看这个少年以证明他跟美利坚所说的小前男友有什么不同,却在他低头时意外地发现了背上从后颈露出的一道长长的伤疤,和美利坚告诉他的一模一样。

 

*

俄完全不知道这股气压是从哪来的,冷哼一声别开了眼,却不想远处看戏已久的美拿着酒站起身来,朝着瓷径直走去,没等瓷反应就把高脚杯贴着他手里的碰了一下。

 

苏皱眉,美像完全没有察觉到一般,眉宇间煞有其事地氤氲着阴郁的低沉,向前一步贴在他耳畔用全场都能听见的声音低声道:“祝你新婚快乐……Honey。” 

 

没有人清楚那场纠纷是怎么起的,只记得被打到浑身挂彩的美利坚在被自家的保镖救出时嘴角依然挂着恶劣的笑。

 

直到被架上车之前,未止住鼻血的美还越过人群对着面若自然的瓷抛着媚眼,声线甜得像淬了蜜糖:“看吧?还是我对你最好。如果哪一天那个疯子苏联佬露出本性把拳头砸到你身上了,一定要回来找我哦,宝贝。”

 

 

顺着那人的意愿将他打成重伤,慢条斯理擦着满手的血,美意味不明地看着眼前捂着腹部伤口的少年,濒死的困兽倒吸冷气许久只发出一丝气音,连呛咳都带着血渍。

 

驻扎在苏瓷边境的是精锐部队,自一年前就随着南与瓷的离开无言间顶上了先前巡逻队的名额。好心地给他拍着背,美看着他暴露在外的脖颈眼底渐深:

 

“你赌他暂时无力再顾及你?”

 

“你有没有想过Honey,我本可不必这么大费周章,只要我现在……”

 

捂着伤口处呛咳许久,半天缓过了气,少年没有理会脖颈处渐渐收紧的手,那双漆黑的眼恹恹地对上他的视线。

 

“你会吗?”

 

美一瞬失神,松手嗤笑一声重又缓缓坐下,指间烟尾的火星明灭。

 

“谁叫咱俩狼狈为奸了呢?” 

 

*

瓷赶到车前时看到那占了车里大半空间成箱的酒,皱了皱眉。

 

“不谈生意,陪我喝两杯而已。”美嘻嘻地笑着,拉过瓷的手臂,墨镜下的湛蓝双眼往身旁的座位示意,“坐。”

 

于是瓷就在副驾驶的位置坐下了。车前摆着的香水瓶中插着一支红玫瑰,对于植物来说是剧毒的香水熏得玫瑰恹恹,旁边一张破旧却又被用相框精致地裱起的相片,上面两个少年一高一矮,左边一身蓝袍的东方人看不清面容,揽着另一个人的金发少年笑得肆意,身后饰满珠宝的背景雍容华贵,艳丽却又颓靡。

 

“全球限量珍藏版。”美取下那支玫瑰插在瓷衬衫前的衣袋里,取出高脚杯倒下半杯红酒递给他,“听说中国人最讲究仪式,为了约你出来我可是耗尽了心机。对于这场邀请,我们的瓷先生可还满意?”

 

瓷没应声,作为合作伙伴的他本就不用在生意场上和谈判桌之外的地方和美说任何话。顺着瓷的视线向相片看去的美恍然大悟,“想知道他是谁?”

 

“你就是用这张照片离间的俄吧?”瓷并没有看他,淡淡地抿着手中的红酒,没有一丝褶皱的。

 

“你不觉得他和你长得很像吗?”

 

都是从那曾繁华的没落世家中出身,都是通身自小被文墨熏陶的君子气息,除了因心境而全然不同的气质,其他一板一眼都如出一辙。美没法把他的表情扭曲,就扣掉了他的脸,只让那个松竹般的东方少年的身影与自己待在一处,假装是他。

 

瓷只是沉默。自言自语的美却越发烦躁,瓶中酒液减少的速度肉眼可见地加快,随着美愈发激烈的话语流进喉中。

 

说来实在嘲讽,我不太懂,偏渴望你懂。

 

一个又一个瓶塞被扔在地上,难得一言不发的美疯了一般地往嘴里猛灌。

 

半瓶酒下肚,目光已经有些涣散的瓷看向身旁座椅的动静,一个醉醺醺的美嘴角挂着笑,放肆地压上了他的上半身。

 

“跟我在一起不好吗瓷?还是说你偏偏要跟着那苏联佬?”

 

一只手抓住瓷的手紧紧地贴上心脏,美通红的双眼鹰隼般地紧紧锁着惦念已久的猎物。不知是不是错觉,瓷居然从那双湛蓝色的眼睛里看到了些许哀伤。

 

“我有钱,有权,只要他妈的你想我可以给你想要的一切,甚至是这颗心脏,可你他妈的为什么要跟着那个该死的苏联佬?”

 

发狂的吻。

 

鲜亮衣着下的人性被褪得干干净净,野兽的本能引导着大洋彼岸的金发猎鹰锁住他的后脑,将唇间溢出的无论是血还是齿间正啃咬着的软肉吞食入骨,全身的细胞都在叫嚣着要得到更多,要把这个人揉进骨髓。

 

粗喘着的少年挣扎着别着头,被压制的手从交叠的身体下艰难地伸出,抓住未拔出的车钥匙在美伸来想要十指交扣的手中狠扎了一道。

 

美的动作一僵,趁机挣扎起身的少年猛地推开车门,头也不回地逃出了这里。

 

美低头看了看手心划伤的伤口,艳红的血顺着掌纹流下,就像那触不可及的罂粟般的人,毒品般的让他上瘾。

 

还未喝完的酒瓶滴答着酒液倒在车座上,美一把抓起瓶口,用仅剩的棕红酒液当头将自己浇了个透。

 

玫瑰的红容易受伤的梦,

 

握在手中却流失于指缝。

 

*

从某种意义上来说这人与美确实有几分相像,做亏心事毫不掩饰目的,一路上目的明确地向南的边界方向走,离开旅店后自然也是顺水推舟沿着南的地盘一路向西。

 

在社交场上磨练大半年的青年已经圆滑许多,为与瓷的再次会面开了瓶香槟庆祝,数月未见的两人言谈间尽是生意之类,不提过去发生的分毫。

 

同为斯拉夫人,南的酒量着实不行,还没半巡就酡红着脸歪头看他,褐色的发丝不知是被酒液沾在脸旁,瓷注意到目光抬头似要倾听他的欲言又止,南轻笑了一声。

 

“没什么。”

 

*

美把他当成了一尊宝供着。

 

编造了大半年这人的私情,这个小混球自己倒坐实了传言,无论赴宴谈判,还是进出会场,凡是美要外出,身边必带着瓷。

 

外界盛传跟苏决裂的瓷又找新欢,对象是新晋巨头美,于是向来将私生活封锁得密不透风的富家继承人将记者会邀请在自己家中,面对镜头,美眨了眨眼,一张维纳斯般的脸笑得灿烂:“不是哦,是旧情复燃。”

 

一个美若天神意气风发,一个俊若灿星沉稳内敛,两人都是一般年纪,甚是登对。

 

一时间新闻上铺天盖地都是他与这个东方人的头条绯闻,舍得花大价钱的美自然把先前的传言销声匿迹。媒体的舌头被把控,明面上也自然无人敢非议,苏的存在就像被抹去了痕迹,瓷也不曾再提起从前的分毫。

 

得知瓷家的*队把樾打得一蹶不振,美笑得眼泪都出来了。

 

赶走他,迎接我。

 

“瓷啊,我们真是天生一对。”

 

有没眼力见的小弟公开质疑过瓷的背景,美只是眉头一挑,松开揽着瓷腰的手,记起这人恐怖历史的小弟就咽着口水不敢再出声,于是这一举就将阵营中所有反对的声音销声匿迹。

 

与其他小弟不同,瓷对美向来都保持着不远不近的距离,礼貌又疏离。

 

刚刚与美军贸被坑了一大单的地头蛇心怀怨恨,淬毒的眼里尽是不甘,宴会上日主动敬酒,将杯沿高于瓷的碰上他的酒杯,还没等瓷发话,美的一脚首先就将日连人带桌踹翻在地。

 

于是所有人都明白了,这位也动不得。

 

樾惨败后苏瓷*队愈发僵持,小道消息爆出早在瓷进入苏家之初苏就威胁要用**将瓷的地盘清洗,双方陈兵边界,战*一触即发,半夜收到信鸽消息的瓷沉思片刻,发信告知美在**落下的同时将对美的*队实行毁灭性打击。

 

睡梦中的美半夜被战战兢兢的下属叫醒,在书桌前坐了半晌连夜向苏发出了威慑。如今被人故事重提,还是禁不住笑出了声,在瓷的脸上亲下一口,碧蓝色眼眸中疯狂又肆意,“宝贝,你可真疯。”

 

他们明面上本就是亲密无间的合作伙伴关系,美也不介意与他共享无足挂齿的小事。对于思想渗透一事两人都心知肚明,抑或也可说是默许的推波助澜。

 

一天美意味不明地朝他嘘声拉开车门,两人带上军用望远镜来到了边境的建筑顶楼,远处几个卫兵亮起灯在契定日期示意了信号,蓄谋已久的人们终于里应外合开始了暴乱。

 

老建筑师是被影响的第一批人,他们认为苏背弃了信仰;士兵为利益狂热,他们的理想早行将就木;被打压多年的酒肉官员蛰伏已久,借着这次契机狂欢;新生的孩童则懵懵懂懂,认为导致他们不幸的一切根源皆是苏。

 

他们选的时机刚好,正赶上卫兵蓄谋已久的暴动,爆发性的骚乱后子弹穿身而过,只来得及看清人群一阵后退,地上蔓延开一摊血渍,那个曾无比光辉的身影静伏在地的落叶般没了声响。

 

是他自己,让曾拯救了的人们亲手杀了自己。

 

原本义愤填膺的人群惶惶不安地散开,似是不敢相信这个事实,也似是这人的脆弱超出了他们的预料,被人群拦在外围的卫兵姗姗来迟,将那奄奄一息的男人抬上担架抢救,人群中几个幼童探头看着随着担架摇晃落下的血滴,其中一个咬着手指,亮得惊人的眼中尽是不安与惶恐。

 

他们都是被卖去做童工或贩卖身体的幼童,没有等来警察,却极其幸运地等到了老农户。见了这些勾当半辈子的老人变卖了家产带着他们连夜逃下矿山,更名换姓藏到了城中。

 

他大字不识,只从旁人口中知道这一切的罪魁祸首是苏,阻碍他们去西方过上好日子的是苏,间接纵容了恶魔将这些孩子折磨至此的也是苏。

 

孩子的队伍里有一张与出席老建筑师葬礼的其中一个少年极其相似的面孔,侥幸活下来的女童伤痕累累,朝着救护车的背影跑了几步,抬起无力的手臂。

 

扔了一块石头。 

 

美揽上他的肩。

 

“恨他吗?”

 

瓷的身体波澜不惊,可玻璃倒影上近在咫尺的微颤瞳孔还是出卖了他的思绪。

 

于是毫无防备的瓷被猝不及防一脚踹上膝弯,瘫下的一瞬间被美揽进怀里一拳击上小腹,条件反射后顶反击的手肘颤抖着失了力气,只能捂上要害处虚弱地泄出细若游丝的喘息。

 

“下次可别这样了,Honey。”失声的瓷被美扛在肩上,疼痛得面目扭曲倒吸冷气,美蜜糖般的声线甜腻得仿佛淬了毒,“小心我失手打折你的腿。”

 

后续走此处彩蛋 

 

*

俄知道那人总是心不在焉。

 

也许美设想的原是夏日蝉鸣,迟来的却是秋后细雨,湿湿漉漉地由头顶肩头的衣下渗入,浇得透心凉。

 

这个向来无法无天的小混球几乎有些孩子气了,固执地想要找回什么,指着天空让他讲牛郎织女的故事,攥着那人的半长黑发给他扎痞里痞气的小辫,这人除了在谈判桌与政场上外对他的疯言疯语毫无反应,礼貌又疏离。

 

 

苏的葬礼举办得很是冷清。

 

曾经簇拥在他身边的将领如今只剩下零零星星的几个人,更多的是没有名字的小兵。瓷把一束白花放到墓碑前,淋着绵软的小雨回到了队伍前,俄没有打伞,只是静静地注视着那个对于他来说生前死后都如此安静的人。

 

“啪。啪。”美鼓着掌从车上走下,“孤儿寡母,啊不对,现在已经是红色遗孀了,真是可怜呢。接下来该去投奔谁啊?”

 

瓷充耳不闻地转身离去,南和俄跟在其后。俄似笑非笑地回过头,别有深意地看了一眼美因沾了水珠贴在额前的金发。

 

“美。”

 


“你真够可怜。”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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